分类:古诗文集时间:2022-11-23 17:47作者:未知编辑:猜谜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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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 孟 子》卷 9万章 章句 上 诗解 7伊尹先觉圣人正己
题文诗:
万章问曰 : 人言伊尹 , 割烹要汤 , 其 有诸 乎?
孟子曰否 ; 伊尹耕于 , 有莘之野 , 乐尧舜道 .
非其义也 , 非其道也 , 禄以天下 , 弗 之 顾也 ;
系马千驷 , 弗 之 视也 . 非义非道 , 一 芥 不 与,
一 芥 不以 , 取诸 于 人 . 成 汤使人 , 以币聘之 ,
嚣嚣然曰 : 以汤聘币 , 我何为哉 ? 我岂若处 ,
畎亩之中 , 由是以乐 , 尧舜道哉 ? 成 汤三使 ,
往聘既而 , 幡然改曰 : 与 其 我处 , 畎亩之中 ,
乐尧舜道 , 吾岂若使 , 是君为尧 , 舜之君哉 ?
吾岂若使 , 是民为尧 , 舜之民哉 ? 吾岂若于 .
吾身亲见 , 尧 之 道 哉 ? 天生此民 , 使先知 以,
觉后知 也, 使先觉 以, 觉后觉 也 . 予天民之 ,
先觉者也 ; 将以斯道 , 觉斯民也 . 非予觉之 ,
而 其 谁也 ? 思天下民 , 匹夫匹妇 , 其 有不被 ,
尧 舜 泽者 , 若己推而 , 内之沟中 . 其自任以 ,
天下之重 , 故就汤说 , 伐夏救民 . 未闻枉己 ,
而 能 正人 , 况辱己以 , 正天下乎 ? 圣行不同 ,
或远或近 ; 或去不去 ; 归洁其身 , 如是 而 已 .
吾闻 伊尹, 其 以尧舜 , 之道要汤 , 未闻割烹 .
伊训 有 曰 : 天诛造攻 , 始 自牧宫 , 朕载自亳 .
【原文】
万章问曰:“人有言,‘伊尹以割烹要汤’,有诸?” 孟子曰:“否,不然;伊尹耕于有莘1之野,而乐尧舜之道焉。非其义也,非其道也,禄之以天下,弗顾也;系马千驷,弗视也。非其义也,非其道也,一介2不以与人,一介不以取诸人。 汤使人以币3聘之,嚣嚣4然曰:‘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?我岂若处畎亩之中,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? 汤三使往聘之,既而幡然改曰:‘与我处畎亩之中,由是以乐尧、舜之道,吾岂若使是君为尧、舜之君哉?吾岂若使是民为尧、舜之民哉?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?
【译文】
万章问道:“有人说,‘伊尹通过做厨子来向汤求取’,有这么回事吗? ”孟子答道:“不,不是这样的;伊尹在莘国的郊野种地,而以尧舜之道为乐。假如不合乎道,不合乎义,纵然把天下给他作俸禄,他也不会回头看一下;纵然有四千匹马系在那里,他也不会看它一眼。假如不合乎道,不合乎义,便一点也不给别人,也一点不从别人那儿拿走。 汤曾让人拿礼物去聘请他,他却平静地说:‘我要汤的聘礼干嘛呢?我何不呆在田野里,就这样以尧舜之道自娱呢?’汤几次派人去聘请他,不久,他便完全改变了态度,说:‘我与其呆在田野里,就这样以尧舜之道自娱,又为何不让当今的君主做尧舜一样的君主呢?又为何不让现在的百姓做尧舜时代一样的百姓呢?〔尧舜的盛世,〕我为何不让它在我这个时代亲眼见到呢?’”
【注释】 (1)莘:音shēn,国名,故址在今河南开封。(2)介:通“芥”,微不足道的东西。(3)币:帛,这里的意思是以布帛相赠。(4)嚣嚣:空闲的样子。 (5)与:与其。
【原文】
“‘天之生此民也,使先知觉后知,使先觉觉后觉也。予,天民之先觉者也;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。非予觉之,而谁也?’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,若己推而内1之沟中。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,故就汤而说2之以伐夏救民。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,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?圣人之行不同也,或远,或近;或去,或不去;归洁其身而已矣。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,未闻以割烹也。《伊训》曰:‘天诛造攻自牧宫,朕载自亳3。’”
【译文】 “‘上天生育人民,就是要让先知先觉者来使后知后觉者有所觉悟。我呢,是百姓中的先觉者;我就得拿尧舜之道让这些人民有所觉悟。不由我去唤醒他们,那又有谁呢?’伊尹是这样想的:在天下的百姓中,只要有一个男子或一个妇女,没有被尧舜之道的雨露所沾溉,便似乎自己把他推进山沟里让他去死一样。他就是如此把匡服天下的重担挑在自己肩上。所以一到汤那儿,便用讨伐夏桀、挽救百姓的道理来说服汤。我没有听说过,先自己不正,却能够匡正别人的;更何况先自取其辱,却能够匡正天下的呢?圣人的行为,各有不同,有的疏远君主,有的靠拢君主,有的离开朝廷,有的留恋朝廷,归根到底,都要洁身自好而已。我只听说过伊尹用尧舜之道向汤求取,没有听说过他用的是厨子的身份。《伊训》说过:‘上天的讨伐,是在牧宫开始的,我不过从亳邑开始谋划罢了。’”
【注释】 (1)内:同“纳”。(2)说:音shuì,游说。 (3)“《伊训》”至“自亳”:天诛造攻自牧宫,朕载自亳:《伊训》,《尚书》逸篇名,今本《尚书·伊训》为伪古文;造,开始;牧宫,桀所居之处;朕,伊尹自称;载,开始。
《孟子》中有一则《校人烹鱼》的故事:有人送一条活鱼给郑国的大夫子产,子产没有将鱼纳为私有,而是交给治理池塘的小官———校人,要他把鱼放养到池塘里。可是,校人把鱼拿走后,不是把鱼放入池塘,而是私下烹煮吃了,却向子产报告说,鱼放入池塘游了一会,便潜入深处不见了。子产听了非常满足。
校人烹鱼原文
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,子产使校人畜之池。校人烹之,反命曰:“始舍之,圉圉焉,少则洋洋焉,悠然而逝。”
子产曰:“得其所哉!得其所哉!”校人出曰:“孰谓子产智,予既烹而食之,曰:‘得其所哉!得其所哉!’”
故君子可欺之以方,难罔以非其道。
译文
曾经有人送活鱼给郑国的子产,子产派校人把鱼放到池里养。校人(却把)鱼煮了,复命说道:
“开始放的时候,很倦怠的样子,一会就是欢快的样子,悠然地消失了。”
子产说:“到了该去的地方啊!到了该去的地方啊!”校人出来说道:“谁说子产智慧,我已经把鱼煮了吃了,(他却还)说:‘到了该去的地方啊!到了该去的地方啊!’”
所以说正人君子可以用合逻辑的方法欺骗他们,难以用不合逻辑的方法欺骗他们。
【原文】 万章曰:“尧以天下与舜,有诸?” 孟子曰:“否,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。” “然则舜有天下也,孰与之?” 曰:“天与之。” “天与之者,谆谆①然命之乎?” 曰:“否,天不言,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。” 曰:“以行与事示之者,如之何?” 曰:“天子能荐人于天,不能使天与之天下;诸侯能荐人于天 子,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;大夫能荐人于诸侯,不能使诸侯与之 大夫。昔者,尧荐舜于天,而天受之;暴②之于民,而民受之。故 曰,天不言,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。” 曰:“敢问荐之于天,而天受之;暴之于民,而民受之,如何?” 曰:“使之主祭,而百神享之,是天受之;使之主事,而事治, 百姓安之,是民受之也。天与之,人与之,故曰,天子不能以天 下与人。舜相尧二十有八载,非人之所能为也,天也。尧崩,三 年之丧毕,舜避尧之子于南河③之南,天下诸侯朝觐者,不之尧之 子而之舜;讼狱者,不之尧之子而之舜;沤歌者,不沤歌尧之子而沤歌舜。故曰,天也。夫然后之中国④,践天子位焉。而(5)居尧 之宫,逼尧之子,是篡也,非天与也。《太誓》曰:‘天视自我民 视,天听自我民听。’此之谓也。” 【注释】 ①谆谆(Zhun):反复叮咛。②暴(pu):显露,公开。③南河: 舜避居处,在今山东濮县东二十五里,河在尧都之南,故称南河。④中 国;这里指帝都。⑤而:如。【译文】 万章问:“尧拿天下授与舜,有这回事吗?” 孟子说:“不,天子不能够拿天下授与人。” 万章问:“那么舜得到天下,是谁授与他的呢?” 孟子回答说:“天授与的。” 万章问:“天授与他时,反复叮咛告诫他吗?” 孟子说:“不,天不说话,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罢了。” 万章问:“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,是怎样的呢?” 孟子回答说:“天子能够向天推荐人,但不能强迫天把天下授与人;诸侯能够向天子推荐人,但不能强迫天子把诸侯之位授与这人;大夫能够向诸侯推荐人,但不能强迫诸侯把大夫之位授 一这人。从前,尧向天推荐了舜,天接受了;又把舜公开介绍给老百姓,老百姓也接受了。所以说,天不说话,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罢了。” 万章说:“请问推荐给天,天接受了;公开介绍给老百姓,老百姓也接受了是怎么回事呢?” 孟子说:“叫他主持祭奠,所有神明都来享用,这是天接受了; 叫他主持政事,政事管理得很好,老百姓很满足,这就是老百姓也接受了。天授与他,老百姓授与他,所以说,天子不能够拿天 下授与人。舜辅佐尧管理天下二十八年,这不是凭一个人的意志够做得到的,而是天意。尧去世后,舜为他服丧三年,然后便避居于南河的南边去,为的是要让尧的儿子继续天下。可是,天 下诸侯朝见天子的,都不到芜的儿子那里去,却到舜那里去;打官司的,都不到尧的儿子那里去,却到舜那里去;歌颂的人,也不歌颂尧的儿子,却歌颂舜。所以你这是天意。这样,舜才回到帝都,登上了天于之位。假如先前舜就占据尧的宫室,逼迫尧的儿子让位,那就是篡夺,而不是天授与他的了。《太誓》说过: ‘上天所见来自我们老百姓的所见,上天所听来自我们老百姓的所 听。’说的正是这个意思。” 【读解】 君权谁授? 按照一般传统的理解,在禅让制的时代,这一代的君权是由上一代的天子授与的。这也就是孟子的学生万章的看法。 可孟子却作出了与传统看法不一样的回答,认为天子个人并没有权力把天下拿来授与谁,而只有上天和下民(老百姓)才有 这个权力。 很明显,孟子是脚跨上下两个方面,一只脚跨在上天,有 “君权神授”的神秘色彩;另一只脚却跨在民间,有“民约论”的 味道。而他的论述,则正好是在这两方面寻求沟通的桥粱,寻找 “天意”与“民意”的结合点。所谓“究天人之际”,研究天与人的关系,这是中国古代哲学家、思想家探讨的核心问题,而孟子 在这里的探讨,是从政治、君权的角度来进行的,也算是一个重 要的课题罢。 事实上,孟子在这里的分析论述,与其说强调“天”的一方面,不如说强调“民”的一方面更为贴切。就以他所分析的舜的情况来看,舜之所以最终“之中国,践天子位”,完全是因为“天 下诸侯朝觐者,不之尧之子而之舜;讼狱者,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诓歌者,不诓歌尧之子而怄歌舜”。所以,与其说是“天授”,不如说是“民授”。他最后所引《太誓》上的两句话:“天视自我民 视,天听自我民听。”不也一方面说明了“天人之际”的密切联系, 另一方面说明了“天意”从根本上说还是来自“民意”吗? 可见,孟子的政治学说里的确怎么也抹不掉“以民为本”的思想。 君权谁授? 从根本上往返答,是民授而不是神授、天授,当然更不是哪个个人所授,即便你是伟大如尧,也没有那样大的权力。
【译文】
万章问:“尧拿天下授与舜,有这回事吗?”
孟子说:“不,天子不能够拿天下授与人。”
万章问:“那么舜得到天下,是谁授与他的呢?”
孟子回答说:“天授与的。”
万章问:“天授与他时,反复叮咛告诫他吗?”
孟子说:“不,天不说话,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罢了。”
万章问:“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,是怎样的呢?”
孟子回答说:“天子能够向天推荐人,但不能强迫天把天下授与人;诸侯能够向天子推荐人,但不能强迫天子把诸侯之位授与这人;大夫能够向诸侯推荐人,但不能强迫诸侯把大夫之位授与这人。从前,尧向天推荐了舜,天接受了;又把舜公开介绍给老百姓,老百姓也接受了。所以说,天不说话,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罢了。”
万章说:“请问推荐给天,天接受了;公开介绍给老百姓,老百姓也接受了是怎么回事呢?”
孟子说:“叫他主持祭奠,所有神明都来享用,这是天接受了; 叫他主持政事,政事管理得很好,老百姓很满足,这就是老百姓也接受了。天授与他,老百姓授与他,所以说,天子不能够拿天下授与人。舜辅佐尧管理天下二十八年,这不是凭一个人的意志够做得到的,而是天意。尧去世后,舜为他服丧三年,然后便避居于南河的南边去,为的是要让尧的儿子继续天下。可是,天下诸侯朝见天子的,都不到芜的儿子那里去,却到舜那里去;打官司的,都不到尧的儿子那里去,却到舜那里去;歌颂的人,也不歌颂尧的儿子,却歌颂舜。所以你这是天意。这样,舜才回到帝都,登上了天于之位。假如先前舜就占据尧的宫室,逼迫尧的儿子让位,那就是篡夺,而不是天授与他的了。《太誓》说过: '上天所见来自我们老百姓的所见,上天所听来自我们老百姓的所 听。’说的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万章问曰:“舜往于田,号泣于旻天,何为其号泣也?”孟子曰:“ 怨慕也。” 万章曰:“父母爱之,喜而不忘;父母恶之,劳而不怨。然则舜怨乎?” 曰:“长息问于公明高曰:‘舜往于田,则吾既得闻命矣;号泣于旻天,于父母,则吾 不知也。’公明高曰:‘是非尔所知也。’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,为不若是恝,我竭力耕 田,共为子职而已矣,父母之不我爱,于我何哉?帝使其子九男二女,百官牛羊仓廪备,以 事舜于畎亩之中。天下之士多就之者,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。为不顺于父母,如穷人无所 归。天下之士悦之,人之所欲也,而不足以解忧;好色,人之所欲,妻帝之二女,而不足以 解忧;富,人之所欲,富有天下,而不足以解忧;贵,人之所欲,贵为天子,而不足以解 忧。人悦之、好色、富贵,无足以解忧者,惟顺于父母,可以解忧。人少,则慕父母;知好 色,则慕少艾;有妻子,则慕妻子;仕则慕君,不得于君则热中。大孝终身慕父母。五十而 慕者,予于大舜见之矣。”
万章问曰:“诗云:‘娶妻如之何?必告父母。’信斯言也,宜莫如舜。舜之不告而 娶,何也?” 孟子曰:“告则不得娶。男女居室,人之大伦也。如告,则废人之大伦,以怼父母,是 以不告也。” 万章曰:“舜之不告而娶,则吾既得闻命矣;帝之妻舜而不告,何也?” 曰:“帝亦知告焉则不得妻也。” 万章曰:“父母使舜完廪,捐阶,瞽瞍焚廪。使浚井,出,从而揜之。象曰:‘谟盖都 君咸我绩。牛羊父母,仓廪父母,干戈朕,琴朕,弤朕,二嫂使治朕栖。’象往入舜宫,舜 在床琴。象曰:‘郁陶思君尔。’忸怩。舜曰:‘惟兹臣庶,汝其于予治。’不识舜不知象 之将杀己与?” 曰:“奚而不知也?象忧亦忧,象喜亦喜。” 曰:“然则舜伪喜者与?” 曰:“否。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,子产使校人畜之池。校人烹之,反命曰:‘始舍之 圉圉焉,少则洋洋焉,攸然而逝。’子产曰‘得其所哉!得其所哉!’校人出,曰:‘孰谓 子产智?予既烹而食之,曰:得其所哉?得其所哉。’故君子可欺以其方,难罔以非其道。 彼以爱兄之道来,故诚信而喜之,奚伪焉?”
万章问曰:“象日以杀舜为事,立为天子,则放之,何也?”孟子曰:“封之也,或曰 放焉。” 万章曰:“舜流共工于幽州,放驩兜于崇山,杀三苗于三危,殛鲧于羽山,四罪而天下 咸服,诛不仁也。象至不仁,封之有庳。有庳之人奚罪焉?仁人固如是乎?在他人则诛之, 在弟则封之。” 曰:“仁人之于弟也,不藏怒焉,不宿怨焉,亲爱之而已矣。亲之欲其贵也,爱之欲其 富也。封之有庳,富贵之也。身为天子,弟为匹夫,可谓亲爱之乎?” “敢问或曰放者,何谓也?” 曰:“象不得有为于其国,天子使吏治其国,而纳其贡税焉,故谓之放,岂得暴彼民 哉?虽然,欲经常而见之,故源源而来。‘不及贡,以政接于有庳’,此之谓也。”
咸丘蒙问曰:“语云:‘盛德之士,君不得而臣,父不得而子。’舜南面而立,尧帅诸 侯北面而朝之,瞽瞍亦北面而朝之。舜见瞽瞍,其容有蹙。孔子曰:‘于斯时也,天下殆 哉,岌岌乎!’不识此语诚然乎哉?” 孟子曰:“否。此非君子之言,齐东野人之语也。尧老而舜摄也。尧典曰:‘二十有八 载,放勋乃徂落,百姓如丧考妣,三年,四海遏密八音。’孔子曰:‘天无二日,民无二 王。’舜既为天子矣,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丧,是二天子矣。” 咸丘蒙曰:“舜之不臣尧,则吾既得闻命矣。诗云:‘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 滨,莫非王臣。’而舜既为天子矣,敢问瞽瞍之非臣,如何?”曰:“是诗也,非是之谓 也;劳于王事,而不得养父母也。曰:‘此莫非王事,我独贤劳也。’故说诗者,不以文害 辞,不以辞害志。以意逆志,是为得之。如以辞而已矣,云汉之诗曰:‘周余黎民,靡有孑 遗。’信斯言也,是周无遗民也。孝子之至,莫大乎尊亲;尊亲之至,莫大乎以天下养。为 天子父,尊之至也;以天下养,养之至也。诗曰:‘永言孝思,孝思维则。’此之谓也。书 曰:‘只载见瞽瞍,夔夔齐栗,瞽瞍亦允若。’是为父不得而子也。”
万章曰:“尧以天下与舜,有诸?”孟子曰:“否。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。” “然则舜有天下也,孰与之?”曰:“天与之。” “天与之者,谆谆然命之乎?”曰:“否。天不言,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。” 曰:“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?”曰:“天子能荐人于天,不能使天与之天下;诸侯能 荐人于天子,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;大夫能荐人于诸侯,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。昔者尧荐舜 于天而天受之,暴之于民而民受之,故曰:天不言,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。” 曰:“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,暴之于民而民受之,如何?” 曰:“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,是天受之;使之主事而事治,百姓安之,是民受之也。天 与之,人与之,故曰: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。舜相尧二十有八载,非人之所能为也,天也。 尧崩,三年之丧毕,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。天下诸侯朝觐者,不之尧之子而之舜;讼狱 者,不之尧之子而之舜;讴歌者,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,故曰天也。夫然后之中国,践天 子位焉。而居尧之宫,逼尧之子,是篡也,非天与也。太誓曰:‘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 民听’,此之谓也。”
万章问曰:“人有言:‘至于禹而德衰,不传于贤而传于子。’有诸?” 孟子曰:“否,不然也。天与贤,则与贤;天与子,则与子。昔者舜荐禹于天,十有七 年,舜崩。三年之丧毕,禹避舜之子于阳城。天下之民从之,若尧崩之后,不从尧之子而从 舜也。禹荐益于天,七年,禹崩。三年之丧毕,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。朝觐讼狱者不之益 而之启,曰:‘吾君之子也。’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,曰:‘吾君之子也。’丹朱之不 肖,舜之子亦不肖。舜之相尧,禹之相舜也,历年多,施泽于民久。启贤,能敬承继禹之 道。益之相禹也,历年少,施泽于民未久。舜、禹、益相去久远,其子之贤不肖,皆天也, 非人之所能为也。莫之为而为者,天也;莫之致而至者,命也。匹夫而有天下者,德必若舜 禹,而又有天子荐之者,故仲尼不有天下。继世以有天下,天之所废,必若桀纣者也,故 益、伊尹、周公不有天下。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。汤崩,太丁未立,外丙二年,仲壬四年。 太甲颠覆汤之典刑,伊尹放之于桐。三年,太甲悔过,自怨自艾,于桐处仁迁义;三年,以 听伊尹之训己也,复归于亳。周公之不有天下,犹益之于夏,伊尹之于殷也。孔子曰:‘唐 虞禅,夏后、殷、周继,其义一也。’”
万章问曰:“人有言‘伊尹以割烹要汤’有诸?” 孟子曰:“否,不然。伊尹耕于有莘之野,而乐尧舜之道焉。非其义也,非其道也,禄 之以天下,弗顾也;系马千驷,弗视也。非其义也,非其道也,一介不以与人,一介不以取 诸人,汤使人以币聘之,嚣嚣然曰:‘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?我岂若处畎亩之中,由是以乐 尧舜之道哉?’汤三使往聘之,既而幡然改曰:‘与我处畎亩之中,由是以乐尧舜之道,吾 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?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?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?天之生此 民也,使先知觉后知,使先觉觉后觉也。予,天民之先觉者也;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。非予 觉之,而谁也?’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,若己推而内之沟中。其自任以天 下之重如此,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。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,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?圣 人之行不同也,或远或近,或去或不去,归洁其身而已矣。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,末闻以 割烹也。林氏曰:“以尧舜之道要汤者,非实以是要之也,道在此而汤之聘自来耳。犹子贡 言夫子之求之,异乎人之求之也”愚谓此语亦犹前章所论父不得而子之意。伊训曰:‘天诛 造攻自牧宫,朕载自亳。’ ”
万章问曰:“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,于齐主侍人瘠环,有诸乎?” 孟子曰:“否,不然也。好事者为之也。于卫主颜雠由。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,兄弟 也。弥子谓子路曰:‘孔子主我,卫卿可得也。’子路以告。孔子曰:‘有命。’孔子进以 礼,退以义,得之不得曰‘有命’。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,是无义无命也。孔子悦于鲁卫, 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,微服而过宋。是时孔子当阨,主司城贞子,为陈侯周臣。吾闻观近 臣,以其所为主;观远臣,以其所主。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,何以为孔子?”
万章问曰:“或曰:‘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,五羊之皮,食牛,以要秦穆公。’信 乎?” 孟子曰:“否,不然。好事者为之也。百里奚,虞人也。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, 假道于虞以伐虢。宫之奇谏,百里奚不谏。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,之秦,年已七十矣,,曾 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为污也,可谓智乎?不可谏而不谏,可谓不智乎?知虞公之将亡而先 去之,不可谓不智也。时举于秦,知穆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,可谓不智乎?相秦而显其君 于天下,可传于后世,不贤而能之乎?自鬻以成其君,乡党自好者不为,而谓贤者为之 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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